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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空飘走一朵云》长篇小说连载第20期

发布时间:2025-03-12编辑:

《天空飘走一朵云》长篇小说连载第20

/任来虎

 

三十九

老八酒后整整睡了一天,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。他看哑巴和神经病一直守在小卖部里,便揉揉惺忪的眼睛,摸摸晕乎乎的脑袋,慢慢地坐了起来。哑巴看他醒了,就示意着问他去不去厕所,老八点头,哑巴二话不说背起他去了厕所。

从厕所回来,老八觉得心里有些瞀乱,看着神经病说:唉,神经病,我喝多没有在卢花老公面前胡说什么吧?哑巴又听不见,只有你在场。” 

神经病摸摸头,想了想说:你哭了,哭得很伤心,我好像听见你说谷鸽的孩子是和卢阳生的,你只是背了个黑锅。

老八听完,突然间吓出一身虚汗,惊得他不住地打嗝,心想,这下完了,卢花的老公知道了,卢花就会知道,神经病知道了,就会到处乱说,谷鸽咋有脸面活啊!完了,完了!想到这里,他看着神经病说:神经病,过来,你听到的这些话谁也不准说,我那是酒话,是假的,你要是胡说,以后我就不让你吃好的,喝好酒了,记住没?

我记住了,我喜欢吃好的,喝好酒。那老八,你不是谷鸽的老汉嘛,孩子咋不是你俩生的,咋是和卢花他哥生的?神经病好奇地问老八。

老八越听越生气,咬牙切齿地指着神经病说:不准胡说,也不准乱问,那是喝多了胡说的酒话,你要是胡说,我打死你。” 

神经病心想,你还打死我,你要打我,我就把你推到沟里去,或者推到水库里喂鱼去。神经病吃软不吃硬,气呼呼地起身就走了,临出门的时候,给老八做了个鬼脸,还做了大拇指向下的标志,气哼哼地说:呸,敢说不敢当的人,不是个好东西。呸!说完,甩门而去。

老八气得眼冒金星,抓起面前的拐杖扔了过去。哑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拾起拐杖拿了过来,还给老八,站在那里不知所措。神经病跑到大槐树下,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。

哑巴心想,一个是神经病,一个是残疾人,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说他们。他干脆泡了两杯茶,先给了老八,再走到神经病跟前,拍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别哭了。神经病一下子扑到哑巴的怀里,十分委屈,哭得更加地伤心了。

家里,谷鸽和母亲逗着孩子玩,孩子会笑了,谷鸽一动他,孩子就呵呵地笑个不停。她高兴地给母亲说:妈呀,你看这小家伙都能笑出声了,咯咯地傻笑。

谷鸽母亲凑近,点了点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,高兴地露出了欢快的笑容。她看着可爱的小外孙,心花怒放。

谷鸽母亲说:谷鸽,你没有和老八商量下,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?现在一直叫小可爱,也不是个长久之法啊。

关于孩子叫什么名字的问题谷鸽本来想有机会了问问卢阳,想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。毕竟卢阳是一个文化人,老八一个大老粗,能给孩子起个什么好听的名字。

自己想了想,告诉母亲:妈呀,老八姓万,有个成语叫万水千山,我想给孩子起名万水山,有山有水的,多好的,你看画画的大多画的是山水画。你说,咋样?

谷鸽母亲听了笑笑说:我一个老太婆,又没有文化,你觉得好就行,这个名字听着顺耳,那我娃就叫小山水吧。

哈哈,妈妈,是水山不是山水,你刚好叫反了 谷鸽赶紧说。她母亲笑了,逗逗孙子说:山水和水山一样,不都是山和水吗。

哈哈哈。母亲的回答把谷鸽听得大笑起来。当谷鸽正高兴的时候,听见儿子放了个屁,闻着臭臭的,结果一看孩子大便了。谷鸽捂着嘴,把脸撇到一边。母亲二话不说,赶紧给孩子换尿布,一边换一边说:你还嫌你儿子臭,哪有你这样当妈的,你从小还不是这样,被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的。

这时,老八摇着轮椅回来了,看见岳母和谷鸽正忙活着给孩子换尿布,知道孩子不是屙了就是尿了。他看着脸盆里换下的尿布,端起来准备出去洗一洗,谷鸽母亲看见了,赶紧说:老八,你放下,我自己去洗,你又不方便,回来逗你孩子玩吧。

谷鸽把孩子抱起来,逗着孩子说:宝贝,快看,你爸爸回来了,叫爸爸,叫爸爸。

老八笑笑说:叫爸爸、叫爸爸。看着喜笑颜开的谷鸽,老八心里却像猫抓一样难受,真怕自己喝醉酒的胡言乱语给谷鸽带来什么麻烦。以前没有孩子,他每天晚上还能搂住谷鸽温暖的身子,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,他的地位就变了。谷鸽现在心里全是孩子,他感觉自己现在成了多余的人了。

老八哥,你好像有什么心事,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,想啥哩?谷鸽抱着孩子问他。

老八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谷鸽,只是心里瞀乱得很,就随意说:没有啥,就是昨天喝的有点多了,头闷闷的,胃也难受。

哦,那你多喝点水,哎呀,这小家伙又咬我了,把人疼的,坏家伙,不好好吃奶,光想咬妈妈。谷鸽说完就专心地给孩子喂奶。老八心里不爽地看了一会儿,说了句:我喝点茶去。便摇着轮椅出了屋子。

老八走后,哑巴一会儿给神经病倒茶,一会儿给他拿火腿肠、方便面吃,哄着神经病高兴起来。自从他救了自己后,哑巴一直把神经病当亲人一样的关照。无论哑巴走到哪里,他都像个跟屁虫一样,倒是哑巴干农活的时候,多了个帮手。

哑巴发现神经病头发长了,便找出理发工具给他收拾了一番,将他的衣服换洗干净,他脸上也有了光彩。几年前大个子给哑巴买的皮鞋,哑巴都舍不得穿,让神经病穿在脚上还挺合适的。不了解底细的人,谁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神经病患者?但是,自从与哑巴变成好朋友后,神经病现在也不欺负女人,也不偷拿别人的东西了,在哑巴的关怀和教育之下,精神状态明显地好多了。

煤城,田菲睡午觉的时候,又梦见了卢薇,孩子给她说自己的小房子漏水,冷得不行。一觉醒来,田菲急忙穿好衣服,匆匆忙忙坐车来到了陵园。由于最近一直下雨,泥土和树叶沾满了墓碑和底座,她拿出自己包里带来的抹布和矿泉水清理干净后,看到以前用水泥勾缝的地方已经脱落,就找到陵园管理处,说明了情况,管陵园的师傅把所有的勾缝重新填了一遍,她才满意了,摆上孩子以前爱吃的橘子和香蕉,坐下休息了一会儿,自言自语地和孩子拉家常。

她回想着卢薇从出生到长大的岁月,尤其是想到孩子每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,漂漂亮亮地到舞台上跳舞的样子;想起孩子学习优秀,年年得到的奖状几乎贴满了一面墙;想到孩子玩耍累了,扑在她的怀里睡觉的样子……她越想越难受,竟然哇哇地哭起来,一边哭一边说:卢薇啊,你走了,留下妈妈一个人,妈妈只能在梦里抱你啊,以后你多给妈妈托梦,多来陪陪妈妈啊!

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,陵园管理师傅巡查的时候,看到她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泣,就关心地说:孩子,天黑了,地上也凉,你早点回去吧,晚上山里风大,不敢着凉啊,孩子!

知道了,谢谢伯伯,我马上回家。田菲说完,擦擦眼泪站了起来。临走的时候,她又用抹布把墓碑及四周擦了一遍,自言自语地说:卢薇,妈妈走了,你早点休息啊,缺什么就给妈妈托梦啊。走了几步后,她又回头看了一会儿,才恋恋不舍地下了山,一个人凄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路过夜市摊位,田菲买了一荤一素两个凉菜,切了一块卤肉,又走进卖散酒的商店,给陈伯伯买了一斤他爱喝的东北高粱酒,这才给卢阳打了电话,约好晚上一起去陈伯伯家吃饭。

来到陈伯伯家,卢阳还没有到,她先帮陈伯伯整理行李箱,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双新袜子、一双手套,放进行李箱。陈伯伯看着田菲细心的举动,心想,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啊,自己老了老了,能遇上这样一个干女儿,也是积了大德大福了。

等田菲走近的时候,他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肿,像是刚哭过的样子,就轻声地问道:田菲啊,你是不是又去陵园了?

是的,我睡午觉的时候,做了个梦,卢薇告诉我说她的小屋子漏水了,我去看着收拾了一下。田菲边说边把陈伯伯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,轻轻地放进行李箱中,说话的时候,也没有抬头。这时,卢阳来了,她停下手里的活,把菜和酒杯摆好,让卢阳陪着陈伯伯喝几杯。

卢阳给陈伯伯斟上酒,两人碰杯后干了一杯。田菲突然想起来忘买主食了,就走进厨房,看见案板上有几个蒸馍,就小心地切成了片,炸了一下做成了油炸馍。

陈伯伯看着卢阳说:卢阳啊,我去美国后,你要好好关照田菲啊,我发现她最近情绪又有点不太对啊,你要多担待些啊。

卢阳点点头没有说话,与陈伯伯继续碰了杯酒。田菲端上来香喷喷的油炸馍,递给陈伯伯一片说:陈伯伯,先吃点,垫垫底再喝,这样对胃好,卢阳你也吃一片。说完,又给卢阳夹了一片馍。

你也吃,从进门就没有歇息,快吃点,田菲。陈伯伯说完,心疼地望着田菲。

回来的路上,田菲告诉卢阳后天一大早陈伯伯赶飞机,让他提早把车安排好。一切事情都得提早动手,他们还要参加谷鸽儿子的百天宴席,得去银行取点现金,准备几个红包,他们不经常回老家,见了那些亲戚、孩子少不了得给点钱。卢阳听田菲说完,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,让她不要操心了。

两人刚刚走到小区的拐角处,突然蹿出一条大狼狗,一下子撞倒了田菲。大狗吐着血红的舌头,带着一截铁链子哗啦哗啦地跑远了,后面跟着追赶狗的主人。

卢阳赶快扶起田菲,田菲吓得面如土色,浑身发抖,扑到卢阳的怀里半天才缓过劲来,哇哇地哭起来。

回到家里,她上床就睡,把头蒙在被窝里,半天缓不过劲来。卢阳摸了摸她的手脚,有点冰凉,赶紧烧了一壶开水灌进暖水袋里,轻轻地放进田菲的被窝里。

田菲说:卢阳,给我倒杯开水,我从小就怕狗,真把我吓坏了,对了,你摸摸我的衣服兜里,看看陈伯伯家的钥匙在不?

卢阳倒了杯开水递给田菲,转身摸摸衣服,找到了陈伯伯家的钥匙,便拿出来挂在大门口的挂钩上。他又烧了盆热水端进屋子,让田菲烫烫脚,暖和暖和。自从卢阳与谷鸽发生关系,并让谷鸽怀上孩子后,每次走进家里,他都觉得亏欠田菲太多。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上,他都想多多关照田菲,以求达到良心上的宽恕。

但他也担心,哪一天田菲知道真相,头上这片蓝天就会塌下来,一切都无法想象,想到这里,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凉。

后天就要去参加谷鸽孩子的百日宴,当然也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子了,他想到这里,心里又觉得高兴起来。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孩子了。作为一个不能相认的父亲,卢阳站在阳台上,心里惦念起谷鸽和孩子。

 

四十

山东庄今天最热闹的事情,那就是谷鸽母亲和老八母亲张罗着给孙子过的百日喜宴了。太阳刚升起,谷鸽家大门口就热闹起来。

哑巴和神经病早早地去各家各户借锅碗瓢盆、桌椅板凳等,老八坐在轮椅上,拿着一支毛笔,在两人借来的东西上,标注上所属主人的名字。

红纸裁剪好后,得写一副对联,老八可犯了难。让他没有想到的是,神经病铺好红纸,想了想,挥笔写好了一副对联,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:老八,你听听,添丁添福添喜庆,继灿继旺继满盈,横批:皆大欢喜。怎么样?

好、好、好。老八高兴地连说了三个好,接着又说,你再给屋子门上也写一副。

神经病摸摸头,看着老八说:给我点根烟,让我想想写啥好。老八赶紧递过去一根烟,神经病凑近对上火,转了几圈后,挥笔一气呵成,嘴里念道:新家百日添英物,福院三更哄俊娃。横批:好好睡觉,怎么样?

来家里帮忙的人都觉得稀奇,神经病今天咋还拿起毛笔写大字了,疯疯癫癫的人能写出什么好的对联,迟疑地跑过来看热闹。他们一看,纷纷称赞神经病写得好。老八的母亲小声对谷鸽母亲说:这娃脑子清醒了和好人一模一样,犯浑了十头牛也拉不住他,念的书倒是不少,看来,还是要有文化的人才能写出吉祥的好对联。

谷鸽母亲小声说:听说娃参加了几次高考,都没有考上,还是娃心里想岔了,现在想一想,还是我们谷鸽和田菲有福气,考上了大学,端上了金饭碗,真是不容易啊。

是啊,你是有福的人,你看我们家老八,一辈子坐在轮椅上,也怪可怜的,和神经病娃一样可怜啊。老八母亲说完,转身看了远处的老八一眼,眼泪快要流出来了。

谷鸽母亲听亲家母说完,脸上不高兴了,小声地说:你看你,亲家母,你家老八咋可怜了,我们家谷鸽长得像花一样漂亮,还不是给你老八当了媳妇,你还不知足。多好的日子,你不会说一点好听的,扫兴。

老八母亲一看谷鸽母亲生气地走了,也不敢多说一句,看着人家的背影嘟囔着:好看是好看,对我老八来说有啥用,还不是个花瓶和摆设,好像我老八沾了你女子的啥光了,还不是给你女子拔橛填坑去了。谁知道哪个王八蛋那么坏,弄大了你女子的肚子,这叫啥世道啊,要是搁在旧社会,你女子早该活埋了,呸!

老八母亲虽然心里生气,但毕竟自己是孩子的奶奶,无奈地咽了口唾沫,系上围裙,脸上装出笑容,进屋干活去了。

卢花的老公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,开始做肘子、条子肉、麻叶等,烟熏火烤的,着急得满头大汗,还要安排山东庄帮忙的妇女们准备这、准备那的。他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们,心里想着今天的喜宴菜一定要做好,最起码这个孩子还把自己叫姑父呢,想到这里,他干活更加地卖力了。

煤城,田菲五点起床准备早餐,炸油条,打豆浆,还蒸了三碗鸡蛋羹。六点钟她叫醒了卢阳,让他洗漱后开车去接陈伯伯过来一同吃饭。到了陈伯伯家,卢阳上楼提行李,临出门的时候,看见陈伯伯站在阿姨的遗像前久久不愿离去,双手不住地发抖。陈伯伯颤巍巍地点上三炷香后,默默地凝视了片刻,才眼含泪花地与卢阳下了楼,直到坐到车上仍然一言不发,不住地伤心落泪。

吃过早饭后,他们匆忙赶往机场,卢阳一路上把车子开得飞快,陈伯伯多次提醒卢阳不要着急,慢点开,时间来得及。

等到了机场,办完一切手续后,卢阳和田菲送陈伯伯一同来到了国际离港入口处,准备过安检。此时,卢阳握住陈伯伯的手久久不愿松开,田菲扑在陈伯伯的怀里,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,不断地叮嘱伯伯要注意安全,早晚穿暖,按时吃药等。

看着陈伯伯走入国际通道,两人不住地挥手,直至陈伯伯过了安检,再也看不到人影了,两人才出了候机大楼,开车向山东庄疾驰而去。

谷鸽家的院子里,两家的客人陆续地来了不少,哑巴在院子中间系了一条绳子,将客人们带来的小孩衣服、鞋子与袜子等都挂在绳子上,花花绿绿地随风摇摆着。谷鸽把孩子放在婴儿车里,推到院子里晒太阳,婴儿车里撒满了亲戚朋友放的压岁钱,谷鸽环顾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们,感激地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。

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过之后,谷鸽向大门外一看,是卢阳和田菲来了。谷鸽突然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,低头看了孩子一眼,脸上有点发烧,一朵绯红的云彩挂上了秀美的面庞,心里怦怦地直跳。等田菲走过来的时候,她就更加紧张,赶紧从车子里抱起孩子,紧紧搂在怀里,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焦躁不安。

田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,一边走一边说:哦,小宝贝抱出来了,让干妈抱抱,来来。田菲说着,把孩子接了过来,抱在怀里左右晃了晃。谁知小家伙瞪着眼睛疑惑地看了看田菲,有点认生地哭了起来。

卢阳说:让我也抱抱,看看我的干儿子。结果卢阳抱过孩子后,小家伙竟然不哭了。他看了看卢阳,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。田菲轻轻地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拍了两下说:小东西,嫌贫爱富,见了当官的就笑,见了老百姓就哭闹。

听田菲这样一说,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,卢阳说:因为小宝贝是男人,所以见了男人就高兴,是不?干儿子!

谷鸽听了,心里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的话,这就是亲血肉啊。看着卢阳和孩子高兴的样子,她心想,要是自己和儿子与卢阳是一家三口,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,那该多好啊。

谷鸽,孩子的名字起好没?田菲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,她笑了笑,看着几个人说:老八姓万,不是有个成语叫万水千山吗?我那天和我妈说给孩子叫万水山,命里有山有水的,多好啊,你们觉得怎么样?

好听,将来是个当官的料。卢阳说了一句。

万水山,顺口着呢,将来娃当大官了,我们都能跟着沾光了。田菲说完,老八坐在轮椅上也高兴地点头,但他看见卢阳和孩子高兴的样子,心里却觉得有点不舒服,但还得强装笑脸。

谷鸽母亲看见他们几个在院子中间站了半天了,就大声地说:老八、谷鸽,快招呼客人入席吧,孩子我照看着,你们一会儿再好好聊聊吧。说完,她接过孩子,轻轻地放进婴儿车里,推着孩子出了院门。

田菲看见哑巴和神经病了,急忙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,从包里掏出两条烟,给了他俩一人一条,感谢他们两个照看着自己的院落和地里的庄稼。

两个人拿到烟,心里非常地高兴,哑巴笑着打开一条烟,分给了在座的几个人。神经病看哑巴给大家发烟,也把整条烟撕开,先跑进厨房给卢花的老公放了两盒,又递给他一支烟,卢花老公忙着配菜,夹在耳朵上说了声谢谢,就转身忙去了。

神经病看着案板上香喷喷的油炸麻页,顺手抓了一大把,捧出来拿给田菲和卢阳吃。

开席了,酒菜都摆上了桌子,老八扫视了一圈,看见客人和亲戚朋友都坐好了,就举起酒杯大声地说:各位亲朋好友,今天是我儿子水山的百日喜宴,感谢大家的光临和对孩子的厚爱,我和谷鸽感谢大家,大家都把酒杯端起来,我们共同干一杯。

客人们纷纷举杯庆祝,哑巴还愣在那里看老八讲话,神经病用手指戳了他一下,他才明白了老八已经说完了,端起酒杯和大家开始碰杯喝酒。

老八行动不便,谷鸽代表他给客人和乡亲们开始敬酒,她走到每一个桌子跟前,高兴地招呼客人们吃好喝好,并说着许多感谢的话语,忙完,听母亲喊她说孩子饿了,才进了屋子,给孩子喂奶去了。

哑巴和神经病这一桌最能喝,一会儿工夫三斤酒喝光了,神经病喝热了,脱掉外衣,赤膊上阵,喝到兴头上了,谁也劝不住他,大声嚷嚷着要酒喝。

老八无奈,又给这一桌上了瓶辣酒,反正今天大家高兴,吃好喝好是正事。

哑巴虽然喝得有点晕,但谁过来碰酒都来者不拒。神经病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座位,说要去上茅房,谁也没有注意他。农家小院里,喝酒划拳的声音很大,大家不停地吆喝着,气氛十分的热烈。

神经病去了厕所回来,恍恍惚惚地进了谷鸽的屋子,看见谷鸽正给孩子喂奶,酥白的乳房露在外面。神经病睁大迷离的眼睛看得心猿意马,直流口水,饥渴难耐地扑上前去,抓住谷鸽的乳房就往自己嘴里含,吓得谷鸽惊慌得大声喊叫:滚开,滚开,神经病。

老八听到呼声,赶紧摇着轮椅进了屋子,却看见神经病竟然把谷鸽压在炕上,含住谷鸽的乳头不断地吸吮,谷鸽吓得浑身发抖,怎么也推不开他,疼得谷鸽又哭又喊地声音都变了音,孩子躺在一旁不断地哭泣。

老八看到这样的情形,心中大怒,抡起手里的拐杖就打了过去。神经病头上重重地挨了几下,才停止了疯狂的动作,瞬间额头上起了几个大包,他捂住头,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,老八来了气,抡起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打在神经病的身上。

卢阳和田菲等人,听见屋子里有吵闹声,赶紧跑进屋子,看见这样的场景,就问老八怎么了?老八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打了神经病几下,才说:这个神经病喝大了,欺负谷鸽,还耍流氓。

卢阳一听神经病欺负了谷鸽,顿时火冒三丈,走上前去,照着神经病就是几脚,直至神经病躺倒在地,还觉得不解恨,上去又是几脚,踢得他躺在地上号啕大哭。神经病摸了摸额头,满手都是鲜血,疼痛难忍,一边哭一边指着老八和卢阳大骂:老八你不是个东西,你把我的头打烂了,又不是你的儿子,你过哪门子的百日宴,你们为啥都打我?欺负我,呜呜呜。

田菲听见了,觉得有些蹊跷,就圪蹴在神经病旁边,摸摸他头上的大包,替他按住流血的伤口,看着他问道:哥哥,你咋说这不是老八的孩子,你知道是谁的孩子吗?知道吗?

妹子,他们都欺负我,老八说过,这孩子是卢花哥哥的孩子,呜呜,都欺负我。神经病说完,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哭。

田菲一听蒙住了,自从谷鸽怀上这个孩子,她就有点疑惑,老八一个残疾人怎么能让谷鸽怀上孩子呢?今天听神经病这样一说,她突然间灵醒了,瞬间火冒三丈,怒目圆睁,指着坐在炕头上给孩子喂奶的谷鸽,满脸铁青地说:谷鸽,你说说,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,谁的孩子?卢花的哥哥是谁?啊?她说到这里,突然转身看着卢阳,愤怒的目光里都能喷出火光,走到卢阳的跟前,啪啪地打了他几个耳光。

谷鸽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般地步,看着田菲用手指着自己,气愤而扭曲的面容,她彻底害怕了,真是纸里包不住火啊,完了、一切都完了,此时,她只有双手紧紧地抱着孩子,惊恐地看着卢阳,需要他来安定目前的局面。

田菲看到谷鸽不说话,只是低头落泪,便又转身看了卢阳一眼,卢阳胆怯地圪蹴到墙角,低头抽烟,田菲大怒了,继而大吼一声扑了上去,嘴里号叫着:我要捏死这个杂种,杂种!

卢阳一看田菲失去了理智,谷鸽拼着命护着怀里的孩子,赶紧上前一把拉开田菲,照着田菲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。田菲扑通一声摔倒在地,又爬了起来,接连几次想往炕上扑去,结果都被卢阳撕扯着推到了门外。不管田菲怎么样哭闹,他始终挡在门口,不让她进屋。

田菲闹腾了半天进不了屋子,就在卢阳的脸上扇了几巴掌,嘴里吼叫着:流氓,奸夫、无耻,卢阳,你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,其实你就是个大流氓,呸!说完,照着卢阳的脸吐了几口唾沫。

最后,她又扑了上去,狠狠地在卢阳的胳膊上咬了一口,疼得卢阳龇牙咧嘴地蹲在门口流眼泪。田菲怒气冲冲地走到窗户下大喊:谷鸽,我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,你给姐说句实话,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回事?谷鸽!坐在炕上的谷鸽紧抱孩子,紧张得浑身发抖,只是默默落泪。

田菲一看这样情形,又猛扑了几次,卢阳还是不让她进屋,受到刺激的田菲走到旁边的一桌酒席,猛地掀翻了桌子,酒菜及锅碗瓢盆摔碎了一地,吓得吃饭的客人纷纷躲避。

她脱掉外衣,狠狠地摔在地上,一路哭闹着冲出了院子。

卢阳和哑巴等紧随其后,跟在田菲的后面紧紧追赶,谁知田菲一直跑出村子,往水库的方向跑去。神经病被田菲这么一闹腾,立马清醒了,赶快从地上爬起来,冲出院子,跟着人群往水库的方向跑去,等他追上哑巴后,抬眼往远处一看,田菲纵身跳入蔚蓝的深水中,瞬间就没了踪影,水面上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泡。

卢阳站在岸边大喊:田菲,田菲。他不会游泳,着急得又是喊又是蹦,声音嘶哑地呼叫着。扑通一声,神经病一个猛子扎入水中,伸手在冰凉刺骨的水底乱摸,终于抓住了田菲的头发,把她从水底捞了上来。

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田菲抬到岸边,只见哑巴抱起田菲,示意神经病跪在地上,让田菲头朝下俯在神经病的脊背上,然后压了几下,一会儿工夫,田菲就哇哇地呕吐起来。这时,哑巴着急地掐了会儿她的人中,慢慢地田菲铁青的脸上渐渐地红润起来,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。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围住自己,她呜呜地哭出了声,扑在神经病的怀里,身体不住地颤抖。

哑巴背起田菲往村里走,把田菲背到了小卖部的土炕上。卢阳给她脱去身上湿漉漉的衣服,给她裹上厚厚的被子让她暖和一会儿。田菲依然狂怒地谩骂着卢阳,不停地撕扯着卢阳的头发,卢阳也不敢还手,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田菲疯狂的打骂。哑巴走出屋子,给炕洞里添了些麦草,把炕烧热,好让田菲暖和一点。

田菲打累了,又哭喊着要去找谷鸽报仇,要捏死那个杂种,要杀了卢阳和谷鸽,卢阳无奈地看着田菲不停地闹腾,规劝看热闹的人继续回去吃席,他一个人看着田菲,但哑巴和神经病始终没有离去,陪着卢阳看护着田菲。

哑巴看见神经病圪蹴在墙角,也不敢抬头看大家,浑身湿漉漉地直发抖,随即拿出自己的衣服让他换上。卢阳看了神经病一眼,走了过去,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,真想上前再踢他几脚,最后还是被哑巴拉住了。哑巴指了指炕上的田菲,又指了指神经病,意思是他救了田菲,是救命恩人,不能打的。

晚上,卢阳开车接来了镇医院的大夫,并在车上说明了情况。大夫给田菲注射了镇静剂后并开了点药,又给卢阳说:病人受到刺激后容易精神分裂,你让她好好休息,最好明天送去精神病院,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。

田菲安静地睡去后,卢阳回到谷鸽家里看看情况,受到惊吓的谷鸽,奶水也慢慢少了,孩子不停地哭闹,谷鸽的母亲挤了点羊奶,兑了一半温水,孩子就是不好好吃,蹬着双腿不停地哭闹。

卢阳看着谷鸽,谷鸽也生气地望着卢阳,无奈地摇摇头。突然间,谷鸽越想越恼火,又加上孩子的不停哭闹,生气地照着孩子的屁股啪啪地打了几下后,随手扔到了一边。谷鸽母亲一看,赶紧抱起孩子出了门。

卢阳,这下田菲知道了,大家都知道了,你说咋办?这个老八就是嘴碎,喝了点马尿,啥都胡说。唉,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奶水了,咋办?

卢阳站在那里想了想说:不行这样吧,把孩子送到我妹妹卢花那儿,让她把孩子先照看上,我们给她些奶粉钱,你也可以回去安心上班,有时间了我们回来看看就是,行不?卢阳说完看着谷鸽。

谷鸽低下头,想着要把孩子送养,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,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。哭了一会儿,她抬起头看着卢阳说:卢阳,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,我也没脸回矿上上班了,也没法在村子里待了,我想好了,打算辞职,去南方找工作去。

辞职?去南方工作?那你可要想好啊,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。谷鸽坚定地说:想好了,一定辞职,去深圳。

卢阳看谷鸽拿定了主意,就说:我有同学在那边工作的,我给你先打听下,联系好了给你说。

谷鸽看了老八一眼,生气地说:我要和老八离婚,结束这段名义上的夫妻关系,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。老八你也听着,我们明天就离婚。老八看谷鸽真的生气了,就喃喃地说:那好吧,都是我害了你和卢阳,也害了田菲。唉,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,我恨自己啊。老八说完,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,卢阳上前阻止了他的行为。

谷鸽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田菲,就和卢阳带了几件自己的衣服一同来到小卖部。她站在炕边,看着熟睡的田菲,眼泪流淌了下来,心里默默地说:田菲姐,妹妹对不住你了,那也是因为卢阳喝醉了,我们才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,你打骂妹妹吧,我都毫无怨言,田菲姐。可田菲静静地躺在那里熟睡,脸颊上还留有一道道泪痕。

晚上,田菲睡醒了,一会儿哭,一会儿闹,浑身脱得一丝不挂,跳下炕就想冲出去,又哭又闹地要去找谷鸽算账。

哑巴不好意思地出去后,在炕洞里又添了些干草,卢阳哄着说着,好歹让田菲穿上了谷鸽拿来的干净衣服。

第二天早晨,卢阳开车把妹妹卢花接过来,一同把田菲送到了乡镇精神病院。他安排妹妹先照顾田菲,自己开车去接田菲母亲。

安顿好了田菲后,卢阳和妹妹商量好了,等谷鸽辞职去南方后,由她照顾孩子,并把孩子的户口也落在卢花家,孩子的名字就叫:卢水山。

回到山东庄,卢阳开车把谷鸽和老八送到镇上,站在民政局的院子里等候两人办理离婚手续。他摸摸凌乱的头发,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。他看着天上飞翔的春燕,头顶洁白的云朵,闭上眼睛,轻轻地叹息了几声。扔了烟头,他注视着民政局的大门口的牌子,想着谷鸽离婚后该怎么过?

过了几天,田菲母亲在医院里照顾田菲,卢花接走了孩子,卢阳和谷鸽抽空回到了煤城。到了矿上,谷鸽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,领导还是再三地挽留她,希望她先休息一段时间,实在想回来上班了,位置给她留着。

当然,谷鸽心里明白,领导这样,也是看在卢阳的面子上,毕竟卢阳是集团机关的领导,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后,她随着卢阳回到了煤城,晚上暂住陈伯伯家。

回到陈伯伯家,卢阳先是给陈伯伯的花草浇了水,给热带鱼喂了食。谷鸽已经烧好了开水,泡了杯茶放在茶几上,让卢阳喝。

卢阳坐在沙发上,看着谷鸽憔悴的样子,不自觉地揽过她。谷鸽顺势扑在他的怀里,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。卢阳用纸巾轻轻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,低下头吻了她几下,谷鸽闭上眼睛,躺在卢阳的怀里,让这几天自己紧张纷乱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安慰。

卢阳想留在这里陪谷鸽,谷鸽还是婉言谢绝了,万一控制不住,再怀上一个孩子,不就要了自己的命了吗?何况这次事情闹得动静这么大,还不是因为上次的冲动造成的。

卢阳理解谷鸽,叮嘱谷鸽晚上反锁好门,一个人孤独地回到了家。

他洗完澡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发呆,怎么也睡不着,就拿起电话打到陈伯伯家。谷鸽接起电话,听卢阳说想过来陪她,咬咬牙,还是坚决回绝了卢阳的想法。挂了电话后,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,心乱如麻,自己下一步就要独闯天涯了,前面就是有火坑,也得跳下去。她要离开煤城,离开山东庄,远离这些熟悉的地方,让自己漂泊异乡,或许心里会平静一点,但想到孩子的时候,她又无奈地流下了滚烫的泪水。

卢阳被谷鸽拒绝后,躺在床上唉声叹气,虽然他心里难受,但也无可奈何,彻夜无眠。(未完待续......

ISSN:1671-749X
CN:61-1382/T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