粽香里的“清”“白”人生
文/高芮芮
城里的夜总沾着霓虹的燥,我拿回来超市华丽包装的粽子,母亲说机器包的粽子失去了风味——就像人走了捷径,总要泄三分底气。她连夜托老乡从佳县捎枣,誓要在这钢筋楼宇里过出有滋有味的端午。
次日清晨,母亲早早地带着我去到老城的农贸市场,“现在城市化发展太快,没人家亲自包粽子了,就得到这老城里才能寻到有人卖粽叶和马蔺草,去迟了可能就抢不到了。”母亲的催促让我加快了油门,汽车疾驰掠过两侧的钢铁森林,直至老城残留的柳絮飘进车窗。
老城的农贸市场烟火气十足,商品琳琅满目,在一众洗商贩的叫卖声中,母亲隐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到叫卖粽叶的声音,闻声寻去后,老农用黝黑粗糙的手递来粽叶和马蔺草,母亲如获至宝般打包装好。
记得小时候每逢入夏,我便盼望着端午节的到来,母亲把亲手包的粽子煮熟后嘱咐我趁热给亲戚们送去,而我最爱冷藏后清甜爽口的粽子。回忆间,母亲已把首次淘糯米的水倒掉,随后用清水打着圈一遍一遍清洗,白米粒在漩涡里游走,历经七次才清澈。“让糯米泡一夜清水,吃饱水的糯米才能清白透亮”。
阳光穿透白瓷盆,红枣在水波中荡漾,黄河湾的泥沙随波流淌。“超市有红枣,这邮费比枣钱还贵,何苦费力从老家捎来?”我不解母亲多此一举的行为。我她却笑着说:“咱佳县土生土长的红枣,比蜜还甜,贵也值得。”
新鲜的粽叶清洗后愈发青翠透亮,母亲将三片粽叶叠成漏斗状,叶脉与掌纹交错间便将红枣在糯米中埋藏好,马蔺经沸水后越发坚韧,把粽腰勒紧后,粽子棱角分明俊俏有型。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卷起粽叶,不成想糯米却从底部簌簌落下;贪心地多放了两颗红枣,粽叶却鼓起大包失了形状。
母亲把我漏米的歪粽子重新规整扎紧,“粽底和边角放红枣,才能兜得住糯米,没有这红枣,即使手法包的再好,米也会有漏的风险。这绑扎也有讲究,松一分,米就漏了;紧一点,叶就破了,非得有韧性的马蔺才能裹得住糯米。
蒸汽氤氲,满屋粽香,锅盖掀开的刹那,我露馅的粽子咧着嘴,糯米从豁口探出头,甚至沾污了旁边的粽子。母亲笑着说道:“做人其实就像包粽子,要知分寸,守底线,更不能有贪念。”
一闻诲示,如饮醍醐,原来母亲赠予我最珍贵的滋味和深刻的人生道理,都藏在那清清白白的粽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