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长理短

文/孟黎明

安葬母亲后不久，这个家就乱套了。寒心很快扯下往日温情脉脉的面沙露出峥狞面孔，逼父亲搬出她楼房跟儿子居住，扬言养老是儿的事，父亲没理由懒在她家不走，倘若老死在她家，做儿的有何颜面对世人。

父亲觉得委屈，淌着热泪对儿说：“为父一生办了件糊涂事，千不该万不该偏心把一生血汗耗干在寒心身上，我没想到你母刚走尸骨未寒，寒心就绝情翻脸撵我走，我当初真瞎了眼，没几天活了还遭这下场，报应啊，报应。我真湖涂啊！我这辈子是给外人闹光景哩，我怎么就没瞧出这白眼狼当初安的啥心，看我没利用价值了，算计不下钱啦，就撵我走，我死不瞑目，死也要死在这楼房，我绝不会走，”父亲说着浑烛的眼角就渗出干涸的泪花，继之孩子般嘤嘤失声嚎淘起来。

父亲说的没错，当年儿女们相继住上了楼房，父母还在老院窑洞居住，就思谋着有生之年也能住进楼房享受新的生活。瞧儿子一大家子过得紧张，虽有心无力帮他们住上楼房，父母只能唉声叹气望楼兴叹！

寒心获悉父母苦衷，就主动表孝心要让父母住上楼房，说城区新开发一片楼房，只有城区户籍才有资格购买，丈夫城区人，何不你们出点钱，我出点钱合伙买下你们住。考虑姊妹兄弟多，日后恐有麻烦，倒不如把楼房过户我们名下，你们永久居住，百年后楼房归我，你们也给姊妹兄弟商量下，靠他们你俩这辈子甭想住上楼房，父母听后自是乐得合不咙嘴。

父母依计给儿子们商量，暖生说：“我何尝不想让你们住楼房，可眼下儿孙一大堆，还有房贷压力山大，实在没有这个能力，你们想那样做，我也挡不住，总觉不妥当”。父母听了儿子的话，脸上瞬间露出不悦，你没这个能力，还受不得寒心给我们买，我俩干了一辈子工作，也该享几天老年福了，就是买不成，租房我们也要住楼房，我和你母每月还有上万工资哩，有这个条件，不用你们负担，这事就这么定了，你也甭说甚了，我们和寒心就这样定了。

父母态度鲜明坚决，把话都说到这份上，暖生忍气吞声还能说什么呢？不过暖生内心时不时总会隐隐滋生出一丝淡淡的耽忧。

果不其然，母亲刚走，父亲一大家子还沉浸在悲痛中，暖生耽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，这无疑是在父亲的胸口扎刀、伤口上撒盐，雪上加霜，姊妹们当心父亲抗不过这关！

父亲执拗就是铁了心不搬，寒心使出浑身解数，全然不念父子情份，上蹿下跳，撺掇公爸上门撵父亲，那公爸腆着老脸说：“亲家，楼房好住吧？你住我家享受这多年，还不走，也该让我享受几天吧，你还是搬走吧，莫非要老死在这里？就不怕社会人笑吗？”！！！

父亲立时气得鼻青脸肿，猛然想到是女儿寒心使的计，心忖我出了那么多钱，你有几个臭钱，不是我一生的积蓄，你能买的起这楼房吗？你母走了，享不上利了，就撵我走，你要是给你公说实话，他敢上门撵我吗？没想到你真算计人歹毒啊！

父亲毕竟是有涵养的人，思虑再三，恐世人笑，最后还是含泪强忍了这口憋气，没与寒心公发生冲突！

父亲依旧拗住性子不搬，但心里却扎刀子般疼。

寒心紧追不放，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，托人传话逼父搬家，还限了搬走时间。

暖生觉得父亲憋屈，况父亲违心他这多年出了多少钱，历数冤屈，就对父说：“你和寒心都不说实话，才把矛盾闹大，把简单问题复杂化，要是你觉得有天大委屈，咱就不搬，又不是住她家的房，咱找他理论，退钱才搬，不退钱就不搬，还落个自已出钱给他人买房，还落个住他人的房吗？”

父亲只言冤屈，就是不肯说实话当时出了多少钱。

这期间寒心恐事情败露，又去与父亲诡密，父亲一反常态，竟然说过去说的话就当没说，再不要扯这话题了。

暖生说寒心昧了心，你不说真话，这事没法解决，那就是你住人家的房，人家让搬你有甚说的，就搬吧，谁叫你做下这湖涂事，你就不知人心险恶吗？再怎么说也是两家人。

父亲扼腕叹息，哭得稀里哗啦，嘴里不住叨叨我真后悔啊！一世英明，老了老了还办了件湖涂事，我好懊悔呀，我懊悔的肠子都青了，老天啊，我这是自做自受。

瞧着风烛残年父亲痛心的凄惨样，暖生泪水充盈了眼睛。

又过了些日子，寒心见父还没搬走的意思，就心生一计寻死觅活，放出狠话不能活了，嚷嚷着一家闹霸王别姬，拿出杀手锏要离婚。

很快在寒心授意下就有人上门传话父亲，你还是搬走吧，受多委屈忍了吧，谁叫你弄下这湖涂事，你就没看清人性，亏得你儿子们大度，不计较你偏心，还经手你回去，要不你可遭下老年罪了，你没听说有家儿子卡住父亲脖子要工资卡，工资卡到手不赡养老父，转手送到养老院，这血的教训还少吗？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，十根指头还不一般齐哩，我听说寒心家里闹得一团糟，躲在外边寻死觅活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你还不得背个罪名。

这些话把善良的父亲的心抖然提到嗓子口，父亲辗转反侧一夜未眠，翌日一早打电话对暖生说，你告诉寒心，我不置这气了，我打折牙齿肚里咽，我搬，啥也甭说了，我要与寒心断绝父子关系，这是父亲伤心绝望后放出的一句狠话。

就这样在一个灰朦朦的日子，父亲带着满腔不甘郁闷的心情搬回老院居住。

这时，悬在寒心心上的一块沉重的大碾盘终于掀掉了，寒心长舒一口气，愁眉不展的面颊呈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。

父亲搬走没几天，寒心公公就理所当然搬进了父亲耗尽大半生心血那间房，过起了惬意生活。

楼道邻居鄙夷地说：“活了大半辈子，还没见过这样不屑的人”。

锁碎的一地鸡毛生活又归于平静，父亲再没了往日的笑容，整天寡言闷闷不乐，接下来的日子，父亲将在痛心、遗憾、懊悔中渡过余生……